克卜勒 chapter 4-10
  『找谁?』在佑丞不断催促下,最后我还是下楼接了电话。
  「请问赖禹衡在吗?」电话那头传来年轻女生的声音。
  『我是。』我顺手将客厅的灯打开。
  「呼,」对方似乎松了一口气,「还好是你接的。」
  『岑蔚然?』难怪我一听就觉得声音有几分熟悉。
  「嗯,」岑蔚然迟疑了一下,说:「是我。」
  『怎么了?』我随口问,顺道抬头看墙上的时鐘,心想着再不加把劲赶人,恐怕晚上又要荷包失血了,并没有意识到岑蔚然打来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不寻常的事。
  「唯星,」岑蔚然语气有些犹豫,「转学了。」
  『你是说,』我深怕自己听错,所以再确认一次,『苏唯星转学了?』
  「嗯,唯星转学了。」虽说透过话筒,但声音听起来明显无力,和平时元气满满的她落差很大。
  『会不会太突然了?』这消息比少年快报停刊还让我震惊十倍。
  「也不算突然,她之前就有提过,」岑蔚然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捨,「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知道原因吗?」我强忍震惊。
  「唯星的外婆生病一段时间了,」岑蔚然说:「她家人放心不下,想搬回去就近照顾。」
  『原来是这样。』这句话让我想起,去看赖老师那天晚上,苏唯星在病房里落泪的画面。
  「原本是打算联考完再搬回去的,」岑蔚然幽幽地说:「可能事情有什么变化,我也不太清楚。」
  『你怎么会特别打来告诉我?』我有些好奇。
  「唯星跟我说过你们交换杯子的事,」岑蔚然语气篤定,「她从来都不是会做这种事的人。」
  『嗯,我知道,』我轻轻点头,『连毕业纪念本都是你帮她准备的。』
  「所以我猜想,」岑蔚然停顿了一下,才又开口:「在她心中,你应该有所不同。」
  『这样的不告而别,』我心里泛起一股连自己也难以理解的情绪,『是有所不同吗?』
  「别太在意,」岑蔚然缓颊,「以她的个性一定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或许吧。』我尽量让语气听起并不在意,『还是谢谢你告诉我。』
  「不用客气,」岑蔚然语气柔和地说:「有什么消息我再跟你连络。」
  『谢谢。』当下虽然心情复杂,但我还是由衷地说:『真的。』
  「怎么这么久?」佑丞看了我一眼后问。
  『是岑蔚然打来的。』我脸色凝重。
  「班长?」或许看我神情异常,佑丞并没有像往常般追问,只是静静地等我说下去。
  『嗯!』我语气平淡地说:『她说苏唯星转学了。』
  「啊?」相比我的震惊,佑丞则是比较轻微的惊讶。
  『苏唯星转学了。』我又说了一遍。
  「啊?」佑丞维持相同表情。
  『别啊了,』我叹了口气,『就是我字面上说的那样,苏唯星转学了。』
  「这......」佑丞皱眉,「也太突然了吧!」
  『嗯,』我勉强挤出笑容,『你以后可能享受不到自强教育的阳光了,想想也是可惜。』
  「什么原因?」佑丞问,完全不理会我的揶揄。。
  『外婆生病了,要搬回去照顾。』我简单地回答。
  「那也没办法,」佑丞安慰我说:「这也不是她能决定的。」
  『我知道。』我点头,『我又没说什么。』
  「你知道?」佑丞看着我说:「那你知道,你的声音快要滴出水来了吗?」
  『怕我哭出来喔!』我心里确实有些酸涩,但还不至于会当着佑丞的面落泪。
  「没啦!」佑丞拍了拍我肩膀,「别想太多,转学而已又不是回火星,台湾就这么大,没有什么距离是几个小时车程解决不了的。」
  『是车程几小时的问题吗?』我无奈地说:『而是身份的问题。』
  「身份有什么问题?」佑丞理所当然地说:「难道同学之间不能互相关心?」
  『同学不会大费周章的跑去问别人为什么转学,』我认真地说:『至少我不会。』
  「原因不是知道了?就是去看看她的近况,」佑丞看着我说:「而且,苏唯星对你而言是别人吗?」
  『目前看来......』我面无表情地说,『是。』
  「我知道你现在心情很复杂,还是我们组团去看风纪?」佑丞提议,「人一多,就不觉得奇怪了。」
  『要联考了,除了你和我谁会有空去?』我看着他说:『而且连地址都不知道。』
  「读书团的人有感情基础应该都没问题,」佑丞思考了一下,「地址的部分就交给班长处理。」
  『算了,』我有气无力地说:『一切等考完试再说吧!』
  「考完试大家都有空,」佑丞不理会我的拒绝,接着继续说:「但放完榜就难说了,说不定有人会因为考太差被禁足或打断腿之类的。」
  『目前你最有可能被打断腿。』我看着他握在手中,从头到尾都没放下片刻的游戏摇桿。
  「我现在可是绞尽脑汁帮你想办法,」佑丞不悦地说:「像这样的朋友,你打着灯笼也找不到半个。」
  『那用火把呢?』所谓山不转路转应该就是这个意思。
  「今天先不跟你计较。」佑丞突然宽宏大量了起来。
  『那还真是感谢你了。』虽然嘴硬不承认,但这是我第一次打从心底觉得他可靠。
  佑丞走后,看着书桌上的杯子,我感到一阵失落,这段日子以来,明明有很多机会可以开口,她却选择什么都不说。
  那种失落感很难用言语分类釐清,对她而言,我们或许仅是同学,我却单方面的误以为我们驯养了彼此,以至于这样的不告而别,让人感到格外受伤。
  那晚,我翻来覆去,难以入眠,越不去想,脑海中的画面越是清晰。
  这一刻,我似乎又变回那个光年之外的陌生观星者,只是,抬头已经找不到原本的观测目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