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这灯燃了整整三个夜晚。
  灯尽油枯,灯光也十分微弱,她却还一直守着。
  一瞬间,姜泠似乎看到步瞻眼里的轻嘲。
  她明白,步瞻虽未多说什么,但他从未将自己当过步府的新夫人。姜泠更知晓,步瞻此人阴晴不定冷血无情,他可以轻而易举地将身负凤命的她娶过门,也可以轻而易举地杀了她。
  想到这里,她暗暗打了个寒颤,不再敢出任何差错。
  庭月清圆,夜色寂寥。
  姜泠还以为他要在听云阁宿下,便道:妾身伺候相爷更衣。
  他本想拒绝,忽然嗅到一阵暗香。那香气有些奇怪,撑不上是纯粹的冷香或暖香。冷暖交杂间,犹如拂面而来一阵温和舒缓的风,只闻了一下,竟让他的头痛舒缓了些。
  眼前微微清明。
  步瞻低垂下浓睫。
  宫里教会她了规矩,却没有教她怎么解开男人的衣带子。
  姜泠手忙脚乱,急切地咬着唇角,竟将唇上方凝固的伤口咬破。
  从唇齿间流溢出淡淡的血腥气味,是咸的。
  步瞻眼睫浓黑,无声地审视着她。姜泠硬着头皮,装作没注意到对方的目光。她能感觉出来,男人的耐心与兴致逐渐在消磨殆尽,似乎在无形之间,有一把刀横在了她的脖子上。
  忽然
  步瞻捉住了她的手。
  他的血是冷的。
  掌心也是冷的。
  男人的手掌宽大,掌心处有厚厚的茧,那是常年学武练剑留下的痕迹。姜泠身子随之一颤,却见着对方握住她的手,将那繁琐的衣带一步步解下。
  步瞻声音很淡:会了?
  少女面色一窘,乖顺地点了点头:学会了。
  吐息之间,从她身上再度传来那道暗香。
  香气随着晚风,轻悠悠地扑至鼻息下,步瞻深吸了一口气,感受到头脑里那沉疴多年的阵痛,在一点点消散。这是一种他从未有过的畅快感,舒爽、惬意、酣畅淋漓他不动声色地垂眸,望向身前那一张涨红的小脸。
  姜泠自然不知道他的所思所想。
  她只知道,自己手背上残存的温度、男人身上的旃檀香,还有窗外清冷又旖旎的夜色周遭的种种,都让她坐立难安。
  即使此刻,她要做什么?
  她应该做什么?
  她耳边响起青菊姑姑的话。
  相爷年轻气盛,自然难捺夫人美艳动人。到时您只需稍稍用些手段,留住了相爷的心,日后咱们听云阁就不用再受那些窝囊气,您也不会沦落到看府里下人们的脸色。
  奴婢还听闻姜夫人十分疼爱您,只要您得了相爷青睐,还怕不能回相府与家里人团聚么?
  那时候青菊边说边教。
  但她学得并不是很好。
  坐在床边的男人微垂眼帘,平静地瞧着姜泠。
  她像是想要引诱他。
  但这个女人的手指实在是笨拙。
  既不会解他的衣带,更不敢去捉他的手腕。
  她甚至,连看都不敢看他一眼。
  半晌,他忍不住了,问:你要做什么?
  有幽幽香气,自少女颈间传来。
  姜泠闻声抬眼,恰对上男人清冷自持的一双眸他实在是太冷静、太镇定了,以至于姜泠先前蹩脚的小伎俩一览无遗,只让她剩下令人面红耳赤的羞耻心。
  步瞻似笑非笑,怎么停了?
  不知是不是错觉,姜泠竟感觉,奸相的目光在此刻变得有几分灼热。
  他目光缓缓游走,寸寸漫过她柔软的细腰、腰身上的千堆雪、纤长的细颈、惴惴不安的双眸。
  还有,她额上的细汗。
  明明是秋日,明明夜风寒冷。
  她却紧张得出了汗。
  姜泠低下头,妾身唐突,还望相爷责罚。
  步瞻视线从她面上移开,瞧向那一盏灯,淡声道:
  大婚那日我政事繁忙,未曾去姜家接亲,也未曾与你圆.房。
  姜泠的眼皮突突一跳。
  似乎预料到他接下来的话,少女启唇:
  相爷唔
  她还未喊出声。
  他的吻就这样落下来。
  005
  步瞻捏着她的下巴,这一个吻由浅入深。
  松软的榻微微陷落,床帘轻扫地面,月色拂过素净的纱。
  唇上微痛,姜泠低哼一声,不敢造次。
  她仰着头闭上眼睛,像个死物般丝毫不敢动弹,只余浓密纤长的鸦睫轻轻颤抖着,暴露出她的局促与心慌。
  男人浑身上下充斥着一种侵.略感与压迫感。
  不过少时,姜泠的额上又覆了一层黏黏糊糊的汗。
  晚风穿过窗牖,灯火被吹得明灭恍惚,映出二人交缠的影。
  有淡淡的香气,从她的唇齿间传来。
  又是那股香。
  那股令人心旷神怡,浑身舒畅的香。
  步瞻鼻息加重,伸手探向少女腰际的衣带。
  腰间一沉,她几乎是本能地往后一缩。
  刚缩完,姜泠便后悔了自己如今已是步瞻的妻,与他同.房是身为妻子应尽的义务,这般畏畏缩缩的,她会不会触怒步瞻?
  他会不会觉得她太过于矫情?
  然而,对方根本不容她细想,他的身形伴着清淡的旃檀香倾压下来,将姜泠的全身包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