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外面,禁卫军呈现颓势,显然抵挡不住梁桓带来的军队。
  一把长枪飞来刺入周承衍拽着程知煜手腕的手,把他的手钉在了寝宫的墙上,周承衍呼痛出声,不得不放开程知煜的手腕。
  梁桓三两步上前,一手抱住程知煜,一手用力抽回自己的长枪,再脚下轻功一点,带着程知煜退去一旁,将程知煜交给自己人好生保护着。
  “你——”程知煜拉住要重新加入战场的梁桓的衣角,虽然开了个口,但程知煜并不知道自己要说些什么,只是本能地抓住了梁桓的衣角。
  梁桓转身,在程知煜的额头上印上一吻:“等我回来。”
  然后不再犹豫地投入了这场战争。
  深邃的天穹下,月光照亮了宫门战场。这是无眠的一夜,杀到最后所有人都几乎丧失了理智。
  梁桓衣甲沾血地站到程知煜的面前,那些血有他的,但更多的是别人的。
  梁桓身上煞气未褪,却仍然笑着向程知煜伸手说:“小鱼,我们赢了。”
  史书上记载,永历三年,宫门之变,太子弑父,妄图篡位。幸得梁桓率兵,生擒太子,太子最终认罪伏诛。后依据皇帝遗诏,封先帝之遗子为新帝。
  这一场战争过后,因着新帝的关系,梁家风头更盛。甚至,有着从龙之功的梁家早就封无可封。
  梁桓本想主动交出了兵权,在朝中某了个闲散差事。
  功高震主,如今,天下暂时太平安宁,主动离开反而是最好的。
  可是程知煜还在这个波谲诡异的朝堂之上,梁桓做不到放在对方不管,也不能因为自己的原因让程知煜和他一起在大好的年纪辞去官职。
  于是,他交出了一半的兵权向尚且仁慈的新帝展示自己的诚意。剩下的一半,是他为了护程知煜周全,如何也不能放下的。
  *
  “这太子当真是大逆不道,竟然作出此等天诛地灭之事!”隔壁桌点了一盘花生米和几个小菜下酒的大汉和同桌的几个人说得那叫一个唾沫横飞,“虽然梁桓将军与程知煜大人虽然阻止了他,但圣人早已惨遭毒手。”
  “是呀,还好最后擒住了太子以及其党羽昭安世子,这两人活该下地狱!”另一个江湖人士接过话茬,然后把手放在嘴边,神神秘秘地说,“哎,对了,你们知道那个事吗?”
  “什么什么?”
  “李兄快讲,这里面难道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吗?”
  “别卖关子了,快说!”
  “哎呀,就是听说哈,我真的是听说——”那名男子最三强调自己只是道听途说,“就是他们搜查东宫和昭安王府的时候,从这两人的房间里搜出了程大人的画像,那画像上还有一些儿女情长的句子。”
  “这可乱说不得,乱说不得。”
  “是呀,程大人可是个天大的好官,这事咱可别乱传,免得坏了人间的名声。”
  “是是是,是我的不是。”那名男子拍了自己两把掌,“我觉着这事也不靠谱,天杀的也不知道谁给我传的谣言。”
  “儿、女、情、长。”梁桓一字一顿,咬牙切齿,连嘴里的菜都变得有些没滋没味的。
  他的拳头有些硬了,早知道当初就应该先狠狠地揍那两人一顿再杀。
  “哎哟大哥,你可别说了,这可不兴传到别人的耳朵里呀。”旁桌的人听到梁桓这句话,魂都吓没了半条。
  声音都那么小了,怎么还是让别人听了去?
  “我就是乱说的,口不择言,你们听了就算了,可千万别往心里去。”男人双手合十地祈求道。
  “放心吧大哥,我们嘴巴严着呢?”程知煜带着幕篱,“这事我们绝对烂在肚子里。”
  接着,他夹了一筷子菜给梁桓:“死人而已,别放在心上。”
  距离当初宫门发生的事已经过去了大半年,京城的天气开始转凉,下一个冬天就要降临了。
  程知煜叹了口气:“这个冬天可要好好的。”
  梁桓安抚地拍拍程知煜的肩膀:“放心吧。我们程大人做了这么多,就算是今年依旧是天公不作美,也定然不会重蹈上一个冬天的悲剧。”
  提到上一个冬天的悲剧,两人都不由自主地沉默了一会儿。
  天灾人祸带来的惨痛是永远无法磨灭的。除非某一天,与那场灾难有关的所有字眼都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活着的人才不会为此而哀悼。
  走出客栈,程知煜被外边的冷空气激得打了个喷嚏,梁桓担忧地解下自己的外衣披在程知煜的身上:“这天气是越来越冷了。”
  梁桓说:“今年冬天,小鱼要努力争取少生几场病。”
  “好,那我努力一下。”程知煜由着梁桓为他披上外衣,再拢一拢衣领。
  烟火小巷,寻常人家,他们牵着手走过。有孩童从身边带着天真无邪的笑容路过,他们扮演着话本里的英雄,叽叽喳喳地吵作一团。
  程知煜感到牵着自己的那只手有些濡湿,甚至有些用力,他疑惑地看向梁桓。
  梁桓面色紧绷,过了好一会儿才犹犹豫豫期期艾艾地开口:“小鱼,快,快一年了。”
  “嗯,是呀,时间过得还挺快的。”梁桓这么一说,程知煜心里立刻懂了梁桓在想什么事。
  “小鱼有想过自己的未来吗?”梁桓问。
  程知煜:“想过。如今朝堂之上,时局不稳。等到一切都步入正轨,我就辞官去游山玩水,见见自己前半生没有见过的风景。”